笔趣阁 > 奇幻小说 > 刺客纪魂 > 第七十八章:敌方退去相依为命

  焦玉这把火铳的惊天威能不仅让摩格心惊肉跳,深感危险,连之前嘶吼着要置焦玉于死地的山地大军,也是个个惊吓不已不敢有任何异动,只敢驻足于同伴的血河之后,与焦玉、马羽隔河相望。

  焦玉紧握着手中的火铳,滚烫的火铳将他手掌心黏腻的汗水蒸发,他却浑然不觉,一边再度手忙脚乱地火铳中填充着弹药,一边目光死死盯着山地大军,防止他们在自己填充弹药之时发动突袭。

  马羽“呸”地吐掉一口血痰,同样是紧握手中翼镖,掩护在焦玉身边,他手中的那把火铳,如今可是他们面对摩格和山地大军的紧逼之时,唯一能够保命的生机。

  山地大军座下的蛮牛不断发出不安的哞鸣声,牛蹄阵阵碎踏隆隆作响,仿佛山石滚落。

  一众骑兵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有急先锋摩格大人督阵,前有惊天火铳随时等待收割众人的性命,他们甚是犹豫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最终,还是摩格的威严格更胜一筹,山地大军们犹豫半晌,竟是在即便明知向前会死在焦玉手中的情况下,仍是催动着座下蛮牛,抱着视死如归般的心境,一步步向着二人逼近而来。

  只是行进之间比之先前却是少了那股子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气势,反倒是显得有几分畏手畏脚、被逼无奈的模样。

  眼见着火铳竟是没能将山地大军吓退,马羽、焦玉二人的脸色一沉,精神紧绷成一股收紧的绳,随时都有可能绷断。

  火铳威力虽大,但却只有一把,而且每次却只能击出一发,之后便要经历一段漫长且繁琐的装填弹药过程。

  而这个过程所消耗的时间,只怕都够剩余的山地大军将二人击杀十遍有余。

  焦玉平举火铳,瞄准山地大军,等待着他们进入自己火铳的射程。

  双方此时无论是精神、亦或是身上的肌肉,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战斗一触即发,就仿佛燃着火星的油桶,不知什么时候就将被引爆。

  而就在如此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大军后方牛车之上,沉寂久矣的摩格却突然朝着山地大军沉声令道:

  “立刻停止前进,撤离此地!那两个毛头小子,便随他们去吧!”

  焦玉手中火铳虽强,但硬抗住一波轰击,趁着他填充弹药之时,还是能够借机将其二人斩杀的。

  山地大军本已做好了将用同伴倒下的尸体作掩护的心理准备,正要视死如归地发起冲锋,取走马羽、焦玉二人性命之时,却听到摩格此令,当即各自心中都满是不解。

  摩格自然是有着自己的考量,他畏惧焦玉手中火铳的威能,只不过是其中一点,重点是他追击文刚冲出高岗山之时,山上的义军守卫,都已在山地大军强攻之下,死的七七八八,眼前的这两个小子,绝非是来自高岗山,而是从其他地方匆匆赶来援助高岗山的援军!

  那既然有援军,又岂会只有两人?说不定此时,正有一支大军疾驰而来,要将自己围杀于此呢?

  摩格此行奉命南下攻克高岗山,本就只带来两百余名山地大军,这两百名之中,除了押送俘虏北上之人,更是七七八八都折损在高岗山上,唯留下眼前这数十余人。

  山地大军每隔蛮牛骑兵的战力虽都比普通兵卒强出一大截,但毕竟眼下兵力有限,双拳难敌四手,只凭这力疲劳累的数十人,再加上摩格重伤在身,只怕是很难应对一支生龙活虎的大军。

  因而出于谨慎考虑,为避免被援军围杀于此地,当务之急可不是去解决那两个无名之辈,而是要尽快撤离此地。

  摩格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一开始若是不拒绝拓跋戍、萧琸一同攻克高岗山的意愿,而是让他们派援军在此地接应,分他们点好处,又何必在惧怕高岗山的援军到来呢?

  这些话没必要对手下山地大军明说,而山地大军虽个个心中不解,但既然急先锋摩格大人有此令,意味着没必要再多添死伤,山地大军自然也是乐得听命。

  他们当即止住座下蛮牛前冲的势头,目视着马羽、焦玉二人,防止他们趁自己后撤之时突然袭击,一步步谨慎地退回摩格身边。

  接着将摩格从牛车之中扶出,搀扶着他翻上撼地狂牛,一行人当即沿着林道,逃也似的北上撤离此地。

  实际上,摩格眼下两个选择,一个是返回高岗城寻求拓跋戍、萧琸的援护;一个是北上返回元邦王朝的势力范围。

  理智来看选择重回高岗城寻求拓跋戍、萧琸的援护,不仅速度更快也更加安全,这才是上上之选。

  但同样因摩格动身赶赴高岗山之前与拓跋戍、萧琸有过矛盾,若是寻他们援护少不得要被他们刁难,受些窝囊气。

  而同在镇南王寇达手下为将,是为同僚,摩格还不能未经镇南王寇达的同意,而将拓跋戍二人斩杀。

  因而摩格眼不见心不烦,压根就不考虑重回高岗城,而是干脆直接北上去找镇南王寇达复命去罢。

  想到师父文刚与自己天人永隔,而罪魁祸首摩格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山地大军护卫者渐行渐远,马羽仍是有些不甘心,想要追上去。

  怎料刚迈出一步,胸前剧烈的疼痛再度卷土重来,疼得马羽握紧双拳、牙关紧咬、嘴角渗血,整个人几乎昏厥当即瘫倒在地,哪还有余力继续追击呢?

  而山地大军的撤离,也让精神始终紧绷的焦玉,整个人这才像是被水打湿的泥菩萨一般,形若无骨地瘫坐在地。

  他本想丢下手中火铳好好休息一下,却发现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十个手指都变得僵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手指松开。

  他整个人虽没受伤,但已是身心俱疲,身上衣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像是刚从水中捞出一般,胸膛起起伏伏得频繁,粗气声几乎振裂胸膛。

  焦玉可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之人,先前他被擒往上都,潜伏在黄金大人身边,整日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与黄金大人斗智斗勇,稍有不慎就危在旦夕,其中凶险的程度,可一点都不比眼下这场战斗要轻。

  可如今真正直面残酷地战争时,他仍是忍不住身心颤抖,心中后怕不已,紧张得整个人几乎要呼吸不过来。

  如果有得选择,焦玉宁愿再去黄金大人身边潜伏一阵,也不愿意面对真刀真枪的残酷战场,他转头看向身边马羽,正想训斥马羽两句,毕竟马羽可是让二人陷入危险境地罪魁祸首。

  可当他看着马羽满满不甘心的眼神,回想起文刚撒手人寰之际,马羽那副伤悲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再设身处地地想想,若是今日遭逢大难、不幸死于摩格之手的,不是马羽的师父文刚,而是自己的师父止止道人,焦玉暗自思量,只怕他会比马羽还更加想义无反顾地斩杀摩格,为师父报仇。

  焦玉顿时感同身受,本已经到嘴边的责备话语,便又重新咽回了肚子中。

  他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回复力气,同时给马羽一点消化情绪的时间,接着将全身无力的马羽从地上拉起,两人相互搀扶着赶回文刚离世的山洞之中。

  马羽、焦玉二人离去半日,再回来时却发现佃云的姿势并未有过多变动,仍是半坐在地,将文刚的遗体揽在怀中。

  只是文刚原本满是血迹的面容、凌乱的头发与颌下长须,都被她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若非是衣裳仍就沾满血迹,只怕还以为文刚不过是安详睡去,总会有苏醒的时候。

  见到马羽二人联袂而来的身影,佃云从文刚身前抬起头来仍旧是啜泣不已,心中的悲伤连绵不绝,只怕这种感觉还会持续很久,想想都让人心底发堵,也不知何时才会再度变得云淡风轻。

  她眼睛已经哭得有些发肿,眼圈也泛着通红像两颗桃子一般。

  脸上的泪水粘着凌乱的发丝,梨花带雨的,却并未让她看起来狼狈,反倒是多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她。

  佃云不理解,父亲文刚才刚刚离开人世,作为徒弟的马羽转离去之时,佃云并不知马羽所为何事?为何不配在文刚遗体身边送他最后一程?

  直到看到焦玉追出去的身影,听到他焦急的劝解声,这才明白马羽的打算,心中在悲痛之余,也不免为马羽增添几分担忧。

  她本想随马羽前往,看看能否与之相互配合斩杀摩格,为父亲报仇。如若不能,也可以像焦玉那般劝解马羽几句,让他日后有把握之时,再行复仇之举。

  却又放心不下让父亲的遗体,孤苦伶仃地留在这荒山野岭,被野兽所啃食,因此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守护父亲的遗体,一边为父亲整理遗容,一边等候马羽二人归来。

  这一等,便是足足三个时辰,直到日上三竿,天光一片亮堂之时,方见山洞外马羽和焦玉互相搀扶的身影,缓步走来。

  看他二人的样子,焦玉似乎并未劝住马羽,二人仍是与摩格及山地大军交战一场。

  但万幸二人皆是成功脱身安全归来,并无性命之忧,佃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可当她一眼扫到马羽胸前那惨烈得深可见骨的几道伤口,和他那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脸庞,她刚放下的心,一瞬间又提到嗓子眼。

  她轻手轻脚地将文刚的遗体平放在地,拖着早已麻木刺痛的双腿,缓行至跌坐在地的马羽身前缓缓半跪,伸出如玉般的指节,在马羽胸前的伤口上轻拂而过。

  马羽的伤势可不轻,不仅肌肉割伤,就连肋骨上都有利器留下的划痕,好在肋骨并未折断,脏器也没有大碍,修养几天便能活动如常。

  说来也怪,本来还疼得马羽冷汗连连、直吸凉气的伤口,竟在佃云的轻抚之下疼痛都消散不少。

  马羽脸色好看不少,看着面前佃云梨花带雨的绝美容颜,再看看文刚的遗体,马羽心中悲痛,低声道歉:

  “佃云,我没能击杀摩格,为师父报仇雪恨,我对不起你。”

  听闻此言,佃云检查伤势的指尖一顿,她抬起眼眸与马羽对视一眼,又挪开目光轻摇着头,说道:

  “摩格之强远超常人,更有黑火之力加持,你非是他的对手!只是,你日后切不可再冲动行事以身犯险,不然,岂不是辜负我父亲对你的嘱托?”

  见佃云并未怪罪,马羽也松了口气,听到她说起师父的嘱托,此时的他也冷静下来,再度沉声道:

  “你教训的是,师父对我报以厚望,临终前还将你托付于我,我理应惜命以不辜负师父嘱托。只是此仇不得不报,我在此此发誓,日后定会亲自取摩格狗贼的首级,以悼念师父在天之英魂!”

  佃云指尖轻颤,臻首轻点,二人再不复多言。

  自师父临终前将佃云托付给马羽之后,他二人间似乎多了些莫名的东西,可究竟是什么?却也道不清、说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