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在聆听师叔教诲的老头,听到救世者三个字,眼珠子一下子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得老大。

  他不敢置信地指着明月,声音洪亮:“她?救世者?师叔你开什么玩笑?凡有救世之能者,皆是得天道垂青,身负大气运,有着非凡的人生经历。可你看这小丫头,长相寻常也就算了,还落魄到在警局了,这显然就是个普通人嘛!”

  “青昱,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看事物不可流于表面,更不可以貌取人。你的修为一直没长进,我看就是源于此。”男人冷声训斥了师侄两句后,就从怀中掏出了三枚铜钱,往天上一扔。

  难得遇到这般有趣的存在,他自然得卜上一卦。

  老头不敢反驳师叔,只能小声嘟囔一句:“可她怎么看也不像是救世者嘛!”

  江家兄妹不懂救世者这个词的意思,只感觉像是听天书一样,云里雾里的。

  沈柔对何明月到底是什么人不感兴趣,她还沉浸在江河的悲惨下场里,心里乱成一团。

  明月手指微微蜷缩了下,面上却是神色自若:“是先生看错了,我就是个普通人。”

  哪怕是遭到师侄质疑和明月否认,男人的神色也依旧平静。

  只是他将三枚铜钱一一摸过位置和花面之后,脸上很快又透露出几分困惑来。

  “上,离位,不得中……此番卦象,奇怪,简直太奇怪了。”男人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落在明月的身上,有些不解地喃喃道:“你身上明明背负那般雄厚的气运,就仿佛是生生世世都在积德行善。可偏偏,这些气运都被无形的一……”

  男人才说到这,突然捂住了胸口,噗地一声吐出口血来。

  “诶?师叔,师叔你怎么了?”老头被吓了一大跳,连头发都抖动了起来,连忙过去搀扶住自家师叔。

  明月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两只耳朵都快要竖起来了,只是没想到正听到关键的时候,啪叽一下,没了。

  别说,男人突然吐血,把明月也给吓一跳,立马就站远了些,生怕他碰瓷。

  男人眉宇间有着经历沧桑的稳重,他伸手随意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对老头摆摆手:“无碍,也就窥探天机遭到了反噬。”

  窥探天机?反噬?老头惊得差点儿跳起来,他脸色涨得通红,都顾不得对师叔的敬重了,颤着说:“师叔,你简直就是胡闹,天机不可泄露,你这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男人没理会师侄的大惊小怪,只沉吟了片刻,就抬头问明月:“姑娘,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登天门?”

  明月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由于这次要回江家的祖宅敬香,何明月已经辞掉了工作,而且她租的房子也已经到期了,明月还真是不知道将来该何去何从。

  登天门?修者的门派?或许,她可以去玩玩。

  顺带着还可以从这年轻男人的嘴里,再套出点什么来。

  想到这,明月露出了笑:“倒是有些兴趣,不过我不是什么受约束的人,就是不知道贵派的规矩多不多了?”

  “我们不挑你也就算了,你事情还这么多。”老头对着明月冷哼了一声,又转头故意对师叔高声道:“师叔,咱们登天门收人很严苛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男人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手上动作却是准得很,他动了动手指,桃木剑的剑柄就一下子飞了出去,哐当一声砸在了老头的头顶上,把那一撮翘起的呆毛都压实了。

  老头摸着脑袋干嚎一声,不满地嘀咕:“哎哟,师叔,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动手呢?”

  而且师叔怎么能帮着外人打他呢,可恶!

  “你要是再胡闹,回头把门规抄写十遍。”男人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愣是让老头打了个哆嗦,再不敢随便开口了。

  可对明月时,男人的语气一下子就柔和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登天门自然有登天门的规矩,可若是姑娘的话,尽可随心所欲,救世者本就该拥有特权。”

  既然人家的诚意给的这么足,明月自然也懂见好就收。

  “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说到这里,明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不过还得等此间事了,我才能脱身。”

  男人轻摇了摇头:“无妨,我们本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届时一起离开便是。”

  明月点点头,想到他看不到,就又说了一句:“好。”

  边上的老头嘟着嘴,嘴巴上都可以挂油壶了,只觉得师叔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对人家小姑娘那么温柔,对他就这么恶声恶气。

  由于那些警察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这屋子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不过明月想着既然大家都是一伙的了,那有些事情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她归纳了下语言,再度开口:“其实那里面的怨鬼们都已经转世去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查清楚那些白骨是谁,也算是给那些未亡人一个交代,给那些亡者一个公正罢了,不过你们肯定是不擅长这个,所以你们这次真是白跑了一趟。”

  其实男人已经算到了,也‘看’到了此地无鬼,但听她这么说,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来。

  他那双空洞的眸子望向明月:“哦?姑娘既然这么说,想必是知道个中缘由了,还请姑娘为在下解惑。”

  明月叹了口气:“事情是这样的……”

  她隐去了陆婉没有去投胎,将江家先祖设转运阵偷天换日,窃取女人们身上的气运,以壮江家昌盛。长生门和庆平寺助纣为虐,以转世之名哄骗那些女子,把她们练成法器,最后江河前去阵中破了阵,女子们终于解脱的事,都一一地说了出来。

  她没有打算替江家隐瞒,毕竟世人需要知道真相。

  “可恶,简直可恶,这江家人和长生门庆平寺的人,都实在是太恶毒了。”老头握紧了拳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想着,老头又指着江家兄妹,愤愤地说:“怪不得你们身上有那么严重的反噬,原来还真是罪有应得啊。哼,凡世间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可此事我必要在修界宣传宣传,我看日后这两个门派的人如何如何立足。”

  江河江溪两兄妹无奈地苦笑一声,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一经宣扬出去,就会成为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污点,而他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