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江淮已经发现何明月是来真的了,整个人就挣扎得更厉害了。

  可惜他拼命的扭动,只是徒劳无功,就仿佛他如何拼尽全力,都挣脱不了身后那双纤细又粗糙的手。

  他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水,心头终于升起了难言的恐惧,可同时又夹杂着一股不甘。

  不甘自己从狩猎者变成了猎物,不甘任人宰割的是自己。

  他是江淮,是江家的嫡子嫡孙,是江氏集团的继承人啊,他怎么能被一个孤女随意摆弄?

  他的下颌绷得极紧,强忍住心头的慌乱,侧过头大声恐吓道:“何明月你放开我,现在是法制社会,你这种行为是犯法的,你难道想要坐牢吗?”

  “只要你现在放开我,我还可以既往不咎,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听到了吗何明月?”

  江家人落得如此下场,众多骷髅瞧了只觉得畅快得很,纷纷嘲讽出声:

  “哼,怕是你江家先祖也没想到,他们的子孙后代会有今日下场。”

  “你这人属实可笑,你方才想要杀死那对兄妹时,可没有说过什么犯法,难不成这法还分人来定?”

  “江家人向来如此,对别人残忍至极,落到自己头上,却只是胆小鼠辈。”

  “姐妹们,哪怕今日破不了阵,但此生能见到如此场面,我已然心满意足了。”

  “是啊,江家,也不过如此!”

  “……”

  江淮被她们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可他又是真的怕死,便又扭头看向江河江溪。

  他眼中快速闪过愤恨,最后却变成了哀求:“二弟,小妹,难道你们就这么看着她对我下手?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你们快过来,过来阻止她啊。”

  早在被大哥放弃时,江河和江溪就对这个哥哥失望透顶,此时当然不会再替他说什么。

  更何况兄妹俩都清楚,他们在这里并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眼见着两人无动于衷,江淮神色又是一变,破口怒骂道:“我就知道江家哪有什么好人,你们表面上装着与世无争,实际上早就在觊觎江氏了吧,你们肯定是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好出去抢夺我的家业。两个该死的蠢货,这阵法要是真破了,你们以为你们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兄妹俩听了这种话,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或者说来了这里过后,经历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大哥反复无常的小人之言,已经在他们心里起不了什么波澜。

  而明月见过太多的无耻之辈,江淮的这点伎俩在其中,压根儿就排不上号。

  “发什么疯?吼什么吼?吵到我耳朵了。”她直接一脚就踢在了江淮的小腿肚上,将其踢跪在血池口,手上也越发的使了些劲儿。

  “啊好痛,何明月你疯了吗?你要是真敢对我动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江氏也不会放过你……”

  在江淮奋力挣扎着怒骂时,明月冷哼一声,俯下身凑到他耳边,突然阴测测地说:“你再继续逼逼赖赖、动来动去,我可不敢保证一会儿簪子会落在什么地方,毕竟死人才最好摆弄,死人…才不会告状。”

  江淮脸色一僵,满肚子的怨怼都噎回了喉咙,倒是终于学会了安静。

  骷髅们不会放过每一个让江家人丢脸的机会,顿时就嘲笑得更加大声了。

  江淮这辈子都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恨过,恨弟弟恨妹妹恨两个没用的大师恨这群死了的女人,而其中他最恨的就是何明月了。

  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自己受到了愚弄。

  他发誓,这一次他若是活着出去了,他一定要让何明月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明月可不知他的念头,当然若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毕竟转运阵一破,江淮可不会再是江家大少。

  这阵法先前滋养保护着江家的儿郎,阵法破了过后首当其冲受到反噬的,也只会是江家男儿。

  明月的两只手都挟持着江淮的胳膊,并不方便用簪子放血。

  于是她朝着江溪轻扬下巴,吩咐道:“你来,用簪子划破他的手腕。”

  江溪瞪大了眼睛,嗓音有些抖:“我我…我来?”

  “那不然呢?”明月蹙眉,不耐烦地问。

  她双手不得空,这些骷髅又不能伤害江淮,江河等会儿还有事儿干,沈柔不见了踪影,可不就只剩下江溪了么?

  “可,他他,”江溪不自觉地咬紧了嘴唇,有些不敢看小月姐的眼睛,只垂着脑袋瓮声瓮气说:“他是我大哥啊!”

  看着江溪脸上写着拒绝之色,明月倏地厉声道:“你以为你有选择?江溪,这是你们江家先祖做的孽,你们现在是在赎罪。”

  江溪心中一沉,是啊,她没有选择。

  她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了簪子,看着小月姐将大哥的手臂拉了过来,她闭了闭眼给自己打气过后,就咬紧牙关对着那手臂用力一划。

  这簪子尖利得很,如同刀片割纸一般,十分轻松就划开了江淮的皮肤。

  与‘滴答滴答’的滴水声同时响起的,是江淮的“啊啊啊”的惨叫声。

  江溪身子一抖,簪子一下子就落在了地上,心绪混乱不堪。

  看到这样的场景,江河的脸色发白,脑子里想起的却是小月姐那一句:你最终的下场,就是成为这里面流动的血液。

  若不是小月姐,那么大哥现在经历的,就是大哥为他准备的。

  就在这时,明月一边按着挣扎不停的江淮,一边抬眸看向江河,突然开口说:“江河,进去吧,记住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否则我不介意多一个人填这池。”

  江河打了个寒颤,如同身后有鬼撵似的,几乎是小跑着朝正房内跑去。

  只片刻时间,他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陆婉漆黑的五根骨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仿佛喃喃自语地问:“他会成功吗?”

  其余的骷髅心头都揣着同样的问题,她们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均是紧紧地看着正房的位置。

  明月丢开了江淮的胳膊,起身时还用他的衣服擦了擦手,这才语气平静地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了,接下来就交给天吧。”

  交给天吗?可若是有神灵,她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受这么久的苦?

  但是,真的没有神灵吗?

  陆婉心头蓦地一动,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紫色的光芒,不,苍天有灵。

  这阵法…该破了。

  入世的神灵,也该归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