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黜龙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江河行(6)

  黜龙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九章江河行马围带着酒劲恳切来问。

  王五郎对军心士气什么的还是懂的。

  谢鸣鹤点了一下王叔勇,复又得意指向了马围。

  马围试图算一下,但马上放弃。

  谢鸣鹤继续得意来讲。

  马围嗤笑以对。

  谢鸣鹤昂然做答。「但也不能让他们吃亏,所以要划定界限,比如说,河北那里的士卒,最多取用一半用来支取财货,另一半必须还要走授田的路子,东境这里很多人已经授田了,那就可以放宽到只留三分之一、五分之一的军功额外授田.……但如果有家世,无条件只能用三分之一的军功做置换,这既是保护,也是进一步限定了赏赐的

  上限。」

  马围眼珠子转了转,径直再取了一杯暖酒来饮。

  谢鸣鹤坦诚受了称赞,到没忘了自己的同事们。

  很显然,马周的表现似乎让之前同样陷入某种围城的张行幕僚班子显得有些尸位素餐,所以谢鸣鹤才要迫不及待的说出一些东西来。只不过,同样熏熏然之下,茌平酒生依旧保持了敏锐的思维,然后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顺势在获取了有效信息后开始无谓的恭维,而江东流鹤却明显有些昏沉而不自知。

  对此,张行懒得言说,只是温酒、斟酒,做个老老实实的工具人而已。

  王五郎与王雄诞更实在,只是竖着耳朵来听。

  就在张行这里难得宴饮无度时,距离并不太远的东郡韦城县境内,李枢李龙头也难得有些醉态酩酊了……没办法,他太难了,压力太大了,此番多喝了几杯,酒劲上来,真不愿意用真气逼酒,反而有些趁势放浪形骸之态。

  「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

  此夕穷涂士,郁陶伤寸心。

  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

  眺听良多感,徙倚独沾襟。」

  一首诗吟罢,李大龙头情难自禁,扶着廊柱,望天痛哭流涕。

  黄俊汉在旁已经听呆了,他固然是郡吏出身,但诗词文化这种东西……只能说字大概都能写出来,啥意思,也不是说不能尝试解,但万一解错就尴尬了。

  而且,怎么就哭成这样呢?不就是让崔四郎帮忙分析了一波天下与黜龙帮内部的局势吗?

  怪就怪崔四郎,非但说什么张三郎这人。

  卖什么文采啊?

  一念至此,黄头领理所当然的略带埋怨看向了崔四郎。

  孰料,崔玄臣此时倒是有些恍然,但却不是对黄俊汉眼神的,而是对李枢的诗:

  李枢抹了把脸,回过头来,忽然又含泪而笑,却是来到桌前自斟了一杯,然后举杯来道。

  黄俊汉这时候已经咂摸出味了,却内心觉得李枢有些矫情,而且事关重大,他决不能放任不管。

  李枢愈发笑泪不及,却又看向了另一人:

  崔玄臣叹了口气,终于也笑:

  黄俊汉努力来劝。

  李枢尴尬一笑。

  倒是崔玄臣此时朝黄俊汉正色来言:

  黄俊汉强压不耐,只做正色反问:

  崔四郎脱口而对。

  李枢当即颔首。

  而黄俊汉听到这里,却干脆彻底不耐起来:

  李枢沉默不应。

  黄俊汉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也有些讪讪,赶紧低头。

  当此时,崔四郎复又叹了口气:

  李枢拱手以对。

  崔玄臣正色劝道。

  李枢怔了一怔,站起身来,端起一杯酒来敬对方:

  崔玄臣立即起身,也举起一杯酒来。

  黄俊汉大约意识到怎么回事,不由喜上眉梢,便也端起酒杯,准备起身言语。

  孰料,就在这时,李枢自顾自一饮而尽,却是转过身来,重新来到廊柱下,然后指星而诵,居然是顺着之前的旧诗,继续作了下去,而且语气明显渐渐激昂,一转之前颓废:

  「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

  唐俗犹未平,周道将何冀?

  神武市井徒,钱毅刀笔吏。

  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

  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黄俊汉端着酒听了半晌,眼见着崔玄臣全程摇头晃脑,心中冷笑不止,但依然在吟诵结束那一刻,立即放下酒杯,拊掌大赞:

  李枢也长呼了一口酒气。

  张行当然不知道某人已经决定接受政治妥协,待谢鸣鹤与马围醉卧后,便将马围的意见以及自己的认可写成文书,然后交与王雄诞,让后者传递了出去。

  陈斌、窦立德、阎庆、崔肃臣这些人应该会为他做好。

  翌日上午,马围酒醒,想起昨晚事,颇觉有趣,推门出来,却见到张行以下,谢鸣鹤、王叔勇俱在院中坐立不一来等,不免有些惊慌。谢鸣鹤当先来笑。

  到底一场酒友,马围也不似昨日那般敷衍,微微拱手示意。

  张行也随即开口。

  马围当然无话可说,昨日既然上了人家的桌,喝了人家的酒,今日便该随行了,便老老实实依言而行,用了早饭,上了一匹马,随之而行。说实话,这个时候马围意外感受到了寒冰真气的效用,跟着这位张龙头,不光随时有人帮忙温酒,夏天赶路也不怕热的。

  就这样,一行人疾驰向北,抵达东郡匡城韦城两县之间,却在一处两县交界的官道路口这里停下,然后安静下马于道旁树荫下等待。

  大约中午的时候,又一行数十骑自东北面过来,却正是消失不见的王雄诞领头,而其人既下马,却没有着急上前,反而立定,望向身后一名年轻人。

  非只如此,便是王叔勇与谢鸣鹤也盯住了此人。

  此人低着头,翻身下马,上前拱手,言语低沉:

  张行坐在树下不动。

  马围这才反应过来,此人居然正是徐大郎。

  这其实给了他些许震撼,因为张龙头对这位徐大头领的控制力度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当然,反过来一想,这张龙头又不是只会温酒,人家从一个空头龙头硬生生弄到眼下局面,要是拿捏不住几个人就怪了。

  徐大郎低声来答,果然恭顺。

  张行努嘴以对。

  徐大郎微微抬起了头。

  张行斯条慢理来言。

  徐世英听到一半便已经怔住,听到后来更是面色通红,扭头不语。

  「你是热的

  脸红,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又或者是难得察觉到了羞耻?」张行终于站起身来,认真来问,却又自问自答起来。

  张行见状点点头。

  说着,兀自上了黄骠马,转身往官道岔路里去走。

  但也就是此时,远处烟尘滚滚,又有十余骑自南往北沿着官道而来,张行驻足诧异去看这里是东郡,黜龙帮最早的核心地盘,王叔勇自然没什么可说的,直接勒马迎上,须臾片刻,便带回了人,而其中为首者居然是济阴留后房彦朗。

  其人与徐世英之前一样,居然也是面色发红,却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惊得了。

  张行明显不解。

  房彦朗看了一眼徐世英,硬着头皮来答,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说谎,要是擅自遮掩,被对方误会李枢要做什么事情,那才叫自作聪明。

  张行愈发诧异。

  房彦朗依旧老实。

  张行似乎略显诧异。

  房彦朗虽不愿自作聪明,但多少也有了一些气,便干脆来答。

  张行不以为然。

  房彦朗一时不解,但目光扫过张行身侧许多人,还是点了下头。

  就在这时,谢鸣鹤却忽然提醒。

  张行想了一下却又在黄骠马上摇头:

  众人无言以对,房彦朗更是五味杂陈,但还是随之一起动身。

  然而,刚刚离了官道,越过一个树林,远远只是庄子出现在视野内的时候,一行人便意识到,此番拜访可能上来就要遭遇一个巨大困难。

  因为中午时分,目视所及,已经很高的粟苗地头,到处都是农人,正在三五成群的躲在树荫下歇息,而有不少壮劳力,包括一些健妇,甚至当着正午日头,依然在田间锄草挖沟。

  及至看到一群高头大马的人出现在田埂上,方才小心翼翼,畏缩躲闪……这是农人和没有男丁在家的妇孺之本能。

  众人五味杂陈,而在此时,谢鸣鹤忽然高声吟诵了一首诗:

  一诗吟罢,其人回顾左右四面,最后对着房彦朗来笑:

  房彦朗没有理会,其他人也都无声,只是小心去看明显有了反应的张行,因为寒冰真气忽然漫延起来,引得所有人都有些寒战。

  张大龙头沉默了一阵子,渐渐收敛真气,方才开口,却也懒得理会谢鸣鹤,只是难得语气低沉,在马围与房彦朗的诧异中说了句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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