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凄厉的焰光从天穹之上降下的瞬间,整个天穹仿佛都被渲染成了猩红的色彩。
如同粘稠的鲜血在玻璃上缓缓流淌,留下了一层经久不散的污迹。
而在漫天的血污之中,只有一线铁光似缓实疾的坠落。
丝丝缕缕的电光缠绕之下,厚重而修长的如剑锋刃自烈光中浮现,重质量弹·捕鲸叉浮现正体。
不断剥落的铁锈之后,便展露出宛如深渊一般的永恒漆黑。
在那一片宛如虚无的漆黑里,闪耀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如此梦幻,但却让魔山大公的灵魂为之颤栗。
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了恐惧!
——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可更令他惊恐的,是那一瞬间,槐诗所看向自己的眼神。
仿佛看着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一样。
端起注射器的时候,笑容里便充满了祝福和期待。
这一针下去之后,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呢?
你会不会死?
我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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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世界上有一个投票选出最良心的甲方的话,那么存续院绝对能够位列第一。
哪怕良心这个东西他们根本就没有。
不还价、不砍单,不指手画脚,不克扣预算,不论是预付还是尾款的到账速度从来都如同闪电。
绝不拖欠。
太阳的残骸还需要一段时间去准备,但他们所允诺的报酬‘至上精粹’,在赌局结束之后没过一周就送上门了。
实际上,送来的是一套全新的植入型附属秘仪,还附带了包含了一位创造主和一位大宗师的全套安装服务——最后,双方协力,通过两个月的时间,为鹦鹉螺的动力系统制定了一整套升级方案。
对于槐诗的疑问,存续院直截了当的表示:这可不能怪我们,考虑到你搞事的能力和跑路的速度,要是定期上门送水不但耗时耗力,而且恐怕赶不上你消耗的速度。
所以,大家开会研讨琢磨了一下,不如一步到位。
干脆把直接印钞机给你。
想要多少,自己印吧。
在经过秘仪的转化和两位大宗师的加持之后,鹦鹉螺可以说是焕然重生,内部系统和配件和以往相比,有了质的飞跃。
不仅仅是采用了存续院诸多的禁忌技术,确保工程能够顺利完成,而且,为了最终确保质量的可靠,在进行龙骨改造的时候,存续院还特地拿出了一部分盖亚逝去之后遗留在碎片里的残骸。
最后,在鹦鹉螺的架构之内,培育出了一条真真正正的……龙脉之骨!
同东夏的龙脉一样,具备着源质和物质的双重特征同时,也天然具备着现境的威权延伸——也就是说,如今的鹦鹉螺已经可以等同视为现境的一部分。
提升的稳定性和引擎出力尚在其次,真正的目的,便是在鹦鹉螺内部创造出足以让名为【边狱模块】的新设备完美运作的环境。
简单来说,这玩意儿就是一台便携版的至上精粹生产机。
只要有个大司命将它纳入归墟的衔接,将各种凝固的灵魂和源质塞进去,经过重重工序加工和提纯之后,它便可以直接萃取出最纯正的至上精粹,以供应鹦鹉螺航行和作战的消耗。
而作为附带条件,存续院将会变成往后鹦鹉螺唯一指定维修和保养4S店,确保这一套技术不被滥用,且处于监管和可控的状态中。
否则统辖局恐怕会第一个爆炸。
不止是因为这一套不能见光的技术,而且还因为槐诗的敏感身份。
毕竟,以鹦鹉螺的恐怖火力,一旦加装上这玩意儿,再搭配上槐诗这样的云中君,几乎就等同于一个人造统治者。
唯一的短板……竟然就只剩下他作为人类的身份。一旦他抛弃升华,转为凝固的话,将会造成的破坏规模完全就是噩梦级,根本想都不敢想。
早在上一次赌局里,槐诗最后所表露出的凝固可能,就已经让决策室里不少的老顽固血压拉满,要是不插上这一条,没有存续院为他背书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睡不着。
事实上,如果他们知道中岛公看在老交情的份儿上还顺带给槐诗搞了个什么东西的话,那现在就应该开始失眠了。
“反正边狱模块都给你装了,光用来生产至上精粹也浪费了一点,不如把萃取剩下的废料也帮你提纯一下吧。不过你可千万别随便乱丢到天阙里然后再生产成什么一次性武器啊,哈哈哈,开玩笑的……”
前脚刚刚装完,中岛后脚就帮他把模块内部的系统重新ROOT了一遍,解锁了很多说明书上没有的功能之后,意味深长拍了拍槐诗的肩膀走人了。
留下槐诗一个人看着这个从没有人玩过的船新版本,跃跃欲试。
和至上精粹那投入和产出比悬殊到吓人的效率比起来,这才是,存续院真正给出的赠礼!
从归墟的源质供应之中,将槐诗所吸收、汲取乃至保存的所有诅咒、病毒、灾厄雏形、地狱沉淀乃至深渊精髓尽数剥离,萃取,浓缩,再加工。
最终,灌入海量的源质之后,便形成某种纯粹到足以令槐诗为之颤栗的未知质变。
哪怕是倾尽槐诗全力所形成的炼金遗物也不过是这一份毁灭力的容器,甚至根本不用任何的激发,倘若制作完毕之后放着不管,它也会迅速的引发源质裂变,连带着鹦鹉螺一起炸掉。
槐诗甚至怀疑,至上精粹才是这玩意儿的副产物才对。
边狱模块根本就是为鹦鹉螺号自身缺失的武器系统所量身打造的升级!
有云中君的天象领域和大司命的转化效率,在战场之上,源源不断的死亡和地狱生物所贡献的灵魂和源质,其产生的至上精粹,能够让鹦鹉螺续航的时间向上翻出三倍有余。
而在整个过程中所产生的无数地狱沉淀和深渊精髓,以及所有凝固灵魂里所残存的结晶,都会在边狱模块的萃取之下,变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唯一的缺点,就只有那足以让槐诗倾家荡产的源质消耗了。
成功的让每一炮都轰在敌人的身上,痛在槐诗的心里。
而当源质消耗都挂在美洲谱系的账上时,这一份心痛就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快乐,而双倍的快乐就变成了如梦似幻的幸福。
现在,幸福终于来敲门。
它不止敲门,还随着边狱之炮一齐,从天而降!
和已经背对着战场,对着手机摄像头摆出V字手势准备去记录美好时刻的槐诗不同,魔山大公的破碎面甲之下,那一张原本威严冷酷面孔已经彻底扭曲,两眼中的血丝几乎从瞳孔中蔓延飞出。
有刺耳的咆哮声冲天而起。
在剥皮之主的血手钳制之下,他奋不顾身的挣扎,想要抬起手中的诡异颅骨,抵御这从天而降的毁灭冲击。
可理查德怎么可能再给他这种机会。
一锤无功之后,熊神的庞大投影再现,美洲之重寄托于铁锤之上,再度朝着他的面孔砸出,倾尽全力!
在最后的瞬间,魔山大公最后发出的,是一声短暂又凄厉尖叫。
无数音节凝结在那短暂的嘶鸣中,构成了古老的复杂的地狱语言,倘若展开的话,便是几乎哽咽的质问和呼唤。
【你还他妈的还在等什么?】
【大收割者!!!】
当嘶鸣声响起的同时,整个索诺拉,一切灵魂都感觉到无穷尽的冰冷袭来。
宛如被骤然之间抛入了凛冬的寒风中那样。
瑟瑟发抖。
因为足以令一切生命都迎来凋亡的恐怖暗影,从虚无中浮现。
理查德、剥皮之主、槐诗,珊德拉,所有防线前方的升华者,防线之上的守卫军,甚至是防线之后的后勤部队。
一切生灵、活物,带血气的,能呼吸的,有意志的,就算是卑微如虫豸的存在,都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自己的影子。
槐诗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强行挤入了这一片世界。在出现的瞬间,便已经垄断了所有阴影、衰亡的源质变化。影葬穿梭失去响应,就连归墟都在迎来了剧烈的震荡。
而整个世界,唯一能够抱有自己影子的存在,便只剩下了魔山大公。
整个边境的影子汇聚重叠而来,便从他的影子里升起了个高达数米、身披黑袍的消瘦轮廓。兜帽的黑暗之下,七只眼睛冷漠的俯瞰着眼前的生灵。
手中那一柄蓄力许久的古老镰刀缓缓举起。
怒吼进攻的理查德、血水倒影之中的剥皮之主、战局之外的槐诗,乃至整个魔山上的生灵,在那一瞬间,都感觉有致命的锋芒悬停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一切生命已经不由自主!
等待死亡!
这便是来自雷霆之海的统治者,毁灭了无数地狱、杀戮无穷生灵的侏儒王!
在深渊中,他是诸多统治者闻之色变的恐怖刺客,而在雷霆之海,他被誉为死亡之月和血潮之子。
——大收割者!
现在,第二个统治者,降临战场!
不,他早已经来了。
从这一场战争开始,大收割者就随着魔山大公来到在了这个战场之上!早在主力到达之前,雷霆之海的支援者就已经赶到了索拉诺,参与了这一场进攻。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凭借着魔山庞大的能量反应遮蔽自身的存在,隐匿在魔山大公的影子之中,窥伺着这一切的变化。
等待着美洲谱系的底牌出尽,能够一锤定音的时刻到来!
现在,当魔山大公迎来了真正的危机,在他的呼唤之下,影中的大收割者终于展露行迹,蓄势已久的镰刀早已经暗中锁定了一切重点目标的灵魂。
可在现在,他从理查德的脸上看到的,却不是恐惧和震惊,而是某种……幸好,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嘲弄。
还有,看到肥鱼上钩时的欢欣——
咔啪!
有清脆的声音,从大收割者身后响起。
毫无征兆的,一只手臂从他身后伸出来,露出了半截衬衫的袖口。当修长的五指展开,便露出了掌心中那一枚古老的怀表。
在表盘上,复杂而庄严的双蛇徽记微微焕发亮光。
按下按钮。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在冻结的时光里,槐诗能够看到悬停在眼前的尘埃,停滞的飓风宛如浑浊的玻璃一般,塑造出肉眼可见的气旋。
在理查德的老脸上,白须之间的笑意满是嘲弄。
而在魔山凝固的神情之后,大收割者的身体仿佛在微微的震颤,抽搐,自凝固的万象之中挣扎,仿佛要回头,看清背后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而很快,有一只稳定的手掌便按住了他的脑袋,示意他,稍安勿躁。
然后,便有一截光滑如镜的黑曜石剑刃,从大收割者的胸前穿出!
背刺!
没有血色喷涌,甚至凝结成实质的灾厄结晶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留下了既定的重创。
可在大收割者身后的来者却未曾有任何停滞。
行云流水的再度拔出了一柄剥皮匕首,以令人惊叹的娴熟和流畅方式,抹过了大收割者的脖子,切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帮助他能够顺畅呼吸。
倘若能够动弹的话,槐诗几乎忍不住要为这艺术一般的斩首方式献上掌声。
但一切,还没有停止。
好像生怕这样的伤害还不够一样,来者又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柄好像是用来伐木的锈蚀手斧,对准了他的脑门,劈下,将那一张隐藏在黑暗里的面孔劈成了两截。
紧接着,一柄古老而诡异的燧发枪对准了大收割者的心脏,扣动扳机。
弹丸没有飞出,便已经离奇的从枪膛中消失不见。
再然后,信手抛出了四枚截然不同的护符,飞向四面八方的护符猛然炸裂,在浓雾之中,便有四只干枯又饥渴的手掌伸出,拉扯着大收割者的四肢,拖曳。
干脆利落的将他的四肢尽数拔去,迅速的拖曳着残肢消失在浓雾之中。
最后,一面槐诗看上去无比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石盘凭空的从大收割者的头顶浮现,铭刻着五纪历法的石盘运转,化为了烟雾之镜。
千丝万缕的血色从镜中延伸而出,爬上了大收割者的面孔,拉扯着他的头颅,消失在烟雾之镜的后方。
石盘消失。
大收割者的身后,那位不告而来的袭击者伸手进自己的羊毛绒马甲里,抽出了一个叠好的黑色尸袋,抖开。
娴熟的将大收割者残存的遗体套进袋子里,扯着拉链封口,再度折叠,塞回口袋中。
好像生怕不够一般,又掏出了一瓶圣水,到处泼洒清理了一遍,才拔起了大收割者留下的镰刀,转身走人。
而刚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从魔山大公的手里把那一枚诡异的颅骨也摘了下来,好像摘果子一样,在槐诗心碎欲绝的眼神中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最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槐诗的方向。
似是嘉许。
“干得不错哦,年轻人。”
羽蛇夸赞:“未来可期!”
就这样,那位美洲的谱系之主,现境天敌转身离去。
正如同他来的时候一样,毫无征兆的消失在虚空里。
紧接着,时间再度恢复流动。
尘埃飘荡,风暴吹过,魔山大公嘶哑的呐喊声尚未来得及扩散,就感觉到手中一轻,保命的宝物已经连同身后的援军一同消失无踪。
没了!
在绝望的眼神中,只有呼啸砸落的铁锤,猛然收缩的血手,还有从天而降的天罚之光!
就这样,最后的焰火,冲天而起。
耀眼的火光笼罩了大半个天空,那动荡的源质波动,就连现境都能够清晰观测。
巍巍魔山震颤着,崩裂一道巨大的缝隙,自下而上,紧接着,哀鸣一般的回音扩散向整个边境。
坍塌,开始了。
在无数崩裂出缝隙中,黑暗的雾气如同海洋一般奔涌而出,笼罩了整个战场,无穷的地狱灾厄加持,并没有让那些嘶鸣的怪物和大群感觉到任何的兴奋,反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就在他们的感知中,那个凌驾在战场最高处的暴虐意志已经消失无踪。
魔山荡然无存。
当失去统治者的主持之后,除了少数训练有所的精锐军团还能够维持编制和军纪,且战且退之外,更多的便是无法阻挡的逃亡和混乱。
就在染血的防线之上,嘶哑的呐喊声响起。
每个人眺望着坍塌的魔山,都再也克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兴奋欢呼,狂喜乱舞。
就在战斗结束之后,舞动的血色重新汇聚成剥皮之主的模样。
这位支援者并没有任何喘息或者休养的想法,在确定周围并没有其他的隐患之后,便向理查德和槐诗颔首致意,便再度化为血色洪流,飞向天外,奔赴其他的战场。
而理查德在喘息了许久之后,终于起身,拔起了自己的铁锤,看着下面被锤成烂泥的残骸,不屑的啐了口吐沫。
“妈的,垃圾玩意儿,竟然跑了……”
他能够感知到,在刚刚最后的一瞬,发生在魔山大公躯壳之内的转移。
当察觉到大收割者和那一枚威权颅骨的消失之后,魔山大公果断的舍弃了这一份自己积累了数万年的家当。
将连同这一具躯壳在内一切,尽数抛弃。
现在恐怕已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重新复苏了吧?
但狼狈成这个样子,恐怕也已经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想恢复实力,等个几百上千年,看大君给不给你机会再说吧……
不论如何,这一场战争,都是他们赢了。
虽然过半的防线被战火摧毁,但有了大收割者的死亡和魔山大公重创这样的战果,完全称得上是一场让美洲颜面倍增的大捷,倒也不枉美洲谱系蹲了这么久的草丛挖了这么久的坑。
要说意外的话,恐怕就只有……
想到这里,他看向身后。
然后,就看到手里抓着半截大公权杖,苟苟祟祟往归墟里塞的槐诗。
察觉到他的视线,槐诗动作僵硬了一下,想了想,又把那半扇刚刚捡起来的‘魔山排骨’抛到一边,无辜的看向其他地方。
吹口哨。
企图蒙混过关。
“你在干什么?”理查德斜眼看着他。
“咳咳,呃,这个……”
槐诗咳嗽了两声,努力端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虽然阵营不同,大家不共戴天,但毕竟死者为大嘛。我准备拿点纪念品回去,逢年过节,也好祭拜一下。”
嗯,顺带弥补一下各种意义上被你们谱系之主抢了‘人头’的心理创伤。
得亏自己反应的快,不然就连排骨都没得毛了!
“别太过分了啊,小子。”
理查德都快被气笑了,按住他的肩膀,凑近了:“当着我的面想吃独食?别忘了,这里可是美洲!”
槐诗下意识的口袋,向后缩,可是却躲不过那一张老脸的逼视,一咬牙一跺脚,“一九不能再多了!”
理查德冷笑:“我九?”
“好!”
槐诗震声回答:“就这么说定了嗷!”
不等理查德说完,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将一大包东西塞进他的怀里来,好像生怕他反悔一样。
等到老头儿反应过来,看着怀里的包裹,表情便开始一阵阵的抽搐。
心如刀割。
血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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