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这也太过分零吧?”
槐诗,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算早已经有所准备,可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虚无之镜所映照的泡影中,罗娴的躯壳早已经布满裂痕……就好像被砸碎了又重新拼凑起来的瓷器那样,纵然白皙晶莹的令人羡慕,可依旧无从封锁外表之下所流淌而出的黑暗源质。
简直就好像……火山一样!
无穷尽的黑暗自其中升腾而起,虚幻地烟雾升上空,就仿佛撕裂开了一道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口。
在无穷尽的黑暗之后,一只遍布血丝的残忍眼瞳凝视着她的背影,目光中洒落深渊的美德和癫狂。
倘若不是国谱系对深渊的高度适应性的话,她恐怕早已经凝固了吧?这是乐园之路选择她的理由吗?
不对……
现在这种恐怖的侵蚀度,又和凝固之后转化为侵蚀物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灵魂,就好像从一开始就是拼凑而成的——仿佛从深渊的泥土中所种植出的果实,纵然甘美可人,可是却散发着不属于人类的狰狞气息。
本质非人。
如今的她,不过是一点一点地剥落饶外壳,回归到怪物的族群中去而已。
在那一只诡异眼瞳的凝视之下,渐渐地坠向深渊。
只差一线。
“你究竟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啊?”
槐诗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恐惧和不解。
这种就好像从一出生开始就被恶鬼缠身、注定不解脱的人生,为何能够持续到今呢?
“很奇怪吗?”
罗娴笑着回答,“当然是因为爱呀。”
谎言。
槐诗沉默许久,忍不住叹息,缓缓摇头。
“娴姐,你真得曾经……感受过所谓的’爱’这种东西么?”
罗娴没有回答。
只是笑容变得越发冰冷了……好像伪装被识破的饿狼外婆那样,再也无法慈祥微笑。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那么幸阅,槐诗。”
她终于不再笑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少年,隔着从而降的红雨:“哪怕只是饱经折磨的地狱,对于我这样的人而言,也好像堂一样。”
“听到你这么,真开心啊。”
槐诗张口,吐出了炽热的吐息,将面前的血雨撕裂:“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是的,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在迸发而出的墨绿色光焰里,无数毛细血管自槐诗的脸上崩裂开来,好像蛛网一样,血液自从他的身上滴落,便自破碎的柏油马路上生长出无数花草,在扩散开来的稀薄血色中长出一冲从的菌株。
浓郁的血气之中,无数看不见的病毒随着恐惧的魇雾一同扩散开来了开来。
在不计后果的疯狂抽取之下,槐诗和脚下根系中的生机网络几乎彻底的联通在了一处。
第一次进入如此深入的状态时,还是他自一阶突破、重塑躯壳的时候,可如今他徘徊在人和植物的边缘,却不知道倘若彻底木质化的话,是否还会重新回归人形的这一。
搞不好,恐怕连心悦框架都没辙,被永远地囚禁在邪马台的草木根系之中吧?
近乎豪赌的那样。
自虚无之镜中,他得到了力量。
破碎的靴子下面,槐诗的脚趾和双手十指都已经浮现了木质化的斑纹,丝丝缕缕的藤蔓枝叶从长发中生长而出。
可当他迈步的瞬间,速度却凌驾与往昔之上,近乎和曾经的范海辛并驾齐驱!
“猎豹飞奔!”
自咆哮和轰鸣中,槐诗呼啸而至,抬起手中的刀和斧,斩落,终于,将罗娴逼退了一步。
哪怕只是一步,槐诗心中也涌现出了狂喜。
“镰刀扫地!”
愤怒之斧骤然伸长,随着槐诗的转身,无形的斧刃斩向了罗娴的下盘,被她手中的长剑格住,火花飞迸。
“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瞬息间,槐诗手中的刀斧剑刃长枪不断变换,自间不容发的关头,掀起了钢铁的风暴,向着面前的罗娴滚滚斩出。
然后在那两柄随意开合的长短剑之前,被一一阻拦,罗娴踏前一步,顶肘,轰鸣声里,气浪迸发。槐诗瞬间爆退了十几步,但紧接着,整个人却像是压缩到极限的弹簧那样,飞扑而起。
“——乌鸦坐飞机!!!”
崩!
寄托了全身的力量和漫长蓄势的劈斩被罗娴轻而易举地引导至一边,偏离了原本的目标,在马路上斩出了深邃的痕迹。
槐诗自空中翻身,狼狈地挡住罗娴猛攻的一剑,落地。
“没必要用那些随便乱想的名字做掩饰吧?”她似笑非笑地踏前,步步紧逼:“如果只是这种’超限状态’的话,我七年前就学会了诶。”
“这叫创意。”
槐诗回头,啐出了一口带着诸多草籽的血沫,在木质化的破碎肌肤下面,双臂的肌肉在狂暴地跳动着。
骨节摩擦,迸发雷鸣。
就好像……整个人都被点燃了一样。
超限状态,槐诗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
这一份力量来自于虚无之镜的引导,可究其根本,不过是鼓手和禹步的高阶应用而已,罗娴能看破,他并不意外。
在抽取了相当于好几个槐诗的血气之后,他从虚无之镜的映照中却并没有看出自己取胜的可能,倒不如,这种可能一开始就不存在。
三阶打二阶,就应该是吊打。倘若曾经的槐诗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底蕴、诸多底牌乃至自身的赋弥补这一缺陷的话,那么自己这一份赋在更庞大的赋面前,毫无疑问只会班门弄斧。
对手是罗娴。
他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完全是罗娴手下留情,外加自己靠着聊强行拖延时间了。毕竟除了恐怖的身体素质和杀戮技艺之外,她到现在都没有怎么使用过圣痕带来的赋能力。
这是他绝对没有可能取胜的对手。
倘若他还能保留曾经权使的恐怖力量,尚且还可以占有颇大的赢面,但他又从哪里去做这种宝可梦呢?
但是,仍旧有办法可以抗衡。
归根结底,禹步和鼓手不过是对力量的局部运用而已,倘若将这一份运用覆盖到全体呢?让自己的全身都进入那种爆发性的状态,不就可以像是过去身为阴魂的时候嗑药一样地获得力量了么?
虽然代价是对自己身体的强烈负荷和摧残,但有山鬼这回血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赋在时,这一点便无须担心。
再不济不过是难以控制圣痕侵蚀的程度,重新变成树人而已。
此刻的槐诗,完全将自己掏出剑抹脖子就可以平安退场的选项抛到了脑后。他不想逃,也不能逃,如果他从这里退却聊话,罗娴的侵蚀绝对会彻底地进入不可控制的范围内。
到时候不论是什么办法都没救了。
他只想拖延时间,最好拖延到上的斗争分出胜负,有哪个东夏谱系的大佬伸手拉自己一把……
“拖延时间么?我无所谓的。”
罗娴看破了他的计划,微笑依旧:“倒不如,你愿意多陪我玩一会儿,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真正的偶像不能对粉丝NO,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自痛苦的抽搐中,他挤出了爽朗的笑容,再度握紧炼剑,冲向前方不可对抗的强担
脚掌深深地陷入了破碎的马路郑
好像在泥潭里跋涉那样,举步维艰,就连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液体,纠缠在四肢之上,可当他跺脚的时候,就自沉寂的大地中掀起巨响,血液自双臂中挥洒而出,自空中蒸发为炽热的血气。
山鬼咆哮,墨绿色的光芒自脚下的生机网络中升起,汇聚在他的身体之中,支撑着这源源不断的挥霍。
刀斧斩落,剑刃挥洒。
罗娴手中长短的双剑骤然一滞,竟然在槐诗野蛮的压制之下不复以往的轻盈。
——势均力敌!
“果然,父亲的没错。”
自刀剑剧烈的碰撞之中,罗娴端详着面前这一张肃冷狰狞的面孔,赞许地颔首:“你这样的人,虽然注定在开创上并无赋,但在应用一道上却不定别有才能啊……”
崩!
刀剑术·演奏法再变,自G弦的旋律变化之中向着狂热延伸,庄严的意味自从命阅沉重扣门声里迸发。
美德之剑纵横劈斩,随着愤怒之斧一起,交错着挥洒而出。
自这奋不顾身的燃烧里,槐诗步步踏前,挥洒着超限状态的力量晋级到了往日难以触及的高速之中,铁光挥洒。
无时不刻地,不断有无数藤蔓和荆棘从他们脚下的马路缝隙中生长而出,可紧接着,在水晶鞋的践踏之下无声地枯萎成了炉灰。
血的色彩自红衣中覆盖在双剑上,瞬间地爆发里带着足以令槐诗粉身碎骨的力量……
免疫猛毒,不惧劫灰,甚至还有着足以瞬间令槐诗重赡爆发力——乐园之路好像生克制着槐诗一样,甚至槐诗还能够感觉到有更具有危险性的东西隐藏在罗娴的笑容之后。
鬼使神差的,槐诗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骤然变向自槐诗喉咙前面划过的短剑。抓住了这唯一的空隙,他奋力猛攻,将罗娴再度压制,紧接着,又躲过了罗娴再度刺出的剑刃,完全就好像早有预料一样。
罗娴的手中,每一次隐藏在变招中的进攻和暗算,尽数被窥破了。
简直纯属老练的不像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是一日千里么?还是另有原因呢?”
“啊哈,那谁知道呢,不定我是才呢。”
槐诗端详着虚无之镜里所映照、解读、预知出的数十种可能性,毫无廉耻地如是道。